Spencer

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Chapter 3

金硕珍

月考成绩很快就下来了，金硕珍看成绩单的时候被自己的排名吓了一跳，第十一名。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掉出班级前十名，掉到全年级四百名开外。虽然对比起金南俊，金硕珍的成绩算不上有多好，他对名次的高低也没有很大的追求，想着维持在班级前五名，全年级前两百名就可以。这样的成绩差不多就可以考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对金硕珍来说这就足够了。然而这次月考的成绩最多只能上一所很一般的大学，金硕珍陡然产生了危机感，他心想以后上课再不也和郑号锡聊八卦，帮他传小纸条了。

金硕珍怀着好奇心，双眼顺着排名往上移了移。

嗯？闵玧其的成绩那么好的吗？竟然是第三名？金硕珍有点不敢相信再核对了一遍。

金南俊还是全班第一名，嗯，全级也是第一名。

他的双眼又顺着排名往下搜寻了一下郑号锡。嗯，果然，第二十名，金硕珍心想，也正常吧，毕竟都没怎么听过课。

虽说班主任方老师是全年级普通班最好的老师，但他的教学风格却不同于其他的优秀教师，基本上不怎么管课堂纪律，也不会要求班里同学争分夺秒的努力地学习，更不会反复劝告不读书的同学和他们说“高考就是唯一的路”、“高考改变人生，一个好的大学意味着好的人生”什么的。方老师一直秉承着“一个学生要是想学就会自己去努力，要是不想学别人怎么逼也是没有用的，况且也不只有学习这一条出路，只要能在某一方面做到出色人生就不愁没有未来，18岁的他们还年轻着呢”的理念管理着班级，所以7班这一次的月考成功全年级垫底。教导主任请他到办公室对着他又是一顿说，要他用心抓点班里同学学习的积极性，还一再申明会定时去他班里巡逻巡逻、抓抓课间同学们的自习。方老师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再任由同学们这样下去的话，每次月考成绩出来后都非得被教导主任唠叨死，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但是能让他少说一句也是一句。于是方老师想了一个很符合教导主任热爱形式主义风格而且真的会对一些想读书但苦于没有方法的同学有那么一点好处的措施，那就是很古早又传统的方法：成立学习小组。

为了更好地发挥学习小组的作用，方老师把学习小组的组成权力交给了每个同学，只规定说这次月考的前十名担任小组长，每个组4个组员这样子。每个同学可以按照意愿选一个组长，可以先去和组长进行协调，防止某一组超员，要是最后上交的意愿表还是存在某一组超员的情况，方老师会根据各小组的情况再次进行分配。

根据金硕珍以往的经验，他觉得这个学习小组挺空有其表的，并不会起到什么实质的效果，但下课后他还是盯着班级前十名的名单好一顿苦想。

“我们一起去金南俊那一组吧！”郑号锡凑过头来对他说。

金南俊？其实金硕珍是拒绝的，对于金南俊，他真的没有多大的好感，但是郑号锡没等金硕珍开口拒绝就已经拉着他去找金南俊了。

“南俊啊，我们两个要来你这一组！”郑号锡毫不客气地说。

“嗯？好。”

“不可以反悔哦！”

“嗯。”

金硕珍后悔了，因为金南俊都没有稍稍抬头正眼看他们，但郑号锡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他也不便再说些什么，驳郑号锡的面子。

“记得和老师说哦！”

“嗯。”

下午的班会，班主任指着投影屏说：“学习小组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大家以后要把这个学习小组好好利用起来，多和小组成员讨论学习上的问题，争取在下次月考的时候取得更好的成绩！”

“接下来，同学们自由复习吧！”

对认为这个学习小组形同虚设的金硕珍来说，他并不关心自己小组有哪些人，反正自己走读也不上晚修，他也就没有抬头看学习小组的名单，继续写他的英文练习册，反正知道是和郑号锡一起在金南俊那组。

“啊！”郑号锡突然一声哀嚎，“金南俊竟然抛弃了我！”

“哈？”

“你看看！你看看！”郑号锡指着屏幕上学习小组的名单一阵怒吼。

金硕珍发现，金南俊的小组里面只有自己和其他三个他不是很熟悉的住宿生，郑号锡被分去了闵玧其的那个小组。

下课后，郑号锡气冲冲地去找金南俊理论。

“又说不反悔！你骗我！”

“我没有。应该是选我的人太多了，方老师才把你划走的。”

郑号锡十分委屈地说：“好的吧……”本来他还想问金南俊为什么不去和老师说说，但他转念一想金南俊应该不是会去管这种事情的人，便没有把话接着往下说。

 “……你和金硕珍说，放学留下来一起做作业。”

“好好。”郑号锡感到十分纳闷，金南俊怎么转性了，竟然会主动邀同学留下来写作业了，太不像他了。

金硕珍感觉从金南俊那里回来的郑号锡气应该是消了，因为他正带着他的招牌笑容对自己说：“硕珍啊，南俊说今天下午要留下来一起做作业哇。”

“哈？学习小组就是这样用的？”金硕珍十分疑惑，心想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或许应该是吧。”

随即郑号锡转过去对闵玧其喊道：“闵组长！我们小组今天下午要留下来一起学习吗？”

“不用。”

“好的！”

“那我就不等你回家啦。”郑号锡相当高兴地转回头来对金硕珍说。

“嗯，好。”

金硕珍很是不解为什么向来不爱集体活动，只爱独来独往的金南俊今天会这么主动把小组成员留下来，说要一起写作业，在学习小组成立的第一天兴致就那么高，那么想要发挥一下学习小组所谓的相互提高成绩的作用，金硕珍转念又一想，或许应该是班主任拜托过了的吧，便也没再多想，在放学之后乖乖地留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地写起了数学作业。

“南俊，我们还要回去洗澡吃饭，我们先走啦。”

“好。”

陆陆续续，小组的成员都走了，班里的同学也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很快就只剩下金南俊和金硕珍了。

十一月的果川，时间刚过下午五点半，天就渐渐黑了，全神贯注在做老师今天布置的数学题的金硕珍完全没有留意到外面夜色渐浓，心无旁骛地在不断地演算。最后一道题他想了半天，写满了两张演算纸，算了大半天都算不出个结果来。为了方便讨论而特意坐到金硕珍侧后方的金南俊好像意识到了他的这一份苦闷和烦躁，探过头来轻声问道：“算不出来吗？”

“嗯，最后一题感觉怎么算都是错的。”金硕珍用手挠了挠头，转过身去。

“我还没做这题，我们一起？”

金硕珍突然有种金南俊准备要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好聪明的预感，但是他发现现在已经快六点了，为了照顾自己即将嗷嗷大叫的肚子，他只能强忍着这种强烈的不爽感应了一声“好”。

金硕珍看到他把比较关键的条件列在了演算纸上，还时不时不断地小声重复着题目。

“嗯？三角形的重心？”

“它只给出了三个坐标？嗯？”

金南俊锁紧了眉头，握笔的手一直在重复书写条件和问号，还时不时用笔戳戳脑袋。

金硕珍趴在桌上看着这样的金南俊，居然觉得这样的他甚是可爱，原来他也有一时做不出来的时候，原来他也会因此紧张和不安，原来他做不出来也会皱眉瘪嘴、也会不断地挠头，刚刚对他的不爽因此消减了不少。

 “啊？啊！我知道了。”

金南俊蓦地抬起来头，金硕珍恰好正盯着他看，这是金硕珍第一次隔得这么近距离看着金南俊，近到能看到他肌肤的每一寸纹理，也是第一次看他看到有点出神。

金硕珍一直看着他，意识还没有回流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接什么话比较合适，金南俊也只是用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不出声。他们两个人的氛围突然变得有点奇妙，场面突然变得有点奇怪，如果这场景搁校园青春偶像剧里面，此时导演应该会来一个一个慢镜头，让一束柔和的光洒下，以此表示此时的男女主心动了。搁现实也是如此，金硕珍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声音大到他觉得整间教室都在回响他的心跳声，他很是害羞，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清醒一点，这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嗯。你说。”

“这题有一个知识点是老师还没有讲到的，三角形重心的坐标其实等于三角形三个顶点坐标之和的三分之一，所以这道题可以这么算……”

金硕珍看着金南俊，看他一步一步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演算，听他非常耐心地给自己讲解，那瞬间他感受出了他的那份没有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温柔，他其实只是惯于用冰冷的外壳包裹着自己，其实并不是金硕珍想得那样是因为自认高人一等，不屑与他人为伍。金硕珍虽然盯着演算纸看，眼睛却没有随着金南俊的笔而移动，所以连金南俊讲完了他都不知道，还趴在那里看着演算纸，再一次任精神出走。

“金硕珍？”

金硕珍这才意识到金南俊已经讲完了，于是他像做了贼似的不安“嗯”了一声。

“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谢谢你。”金硕珍赶忙转回身来，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仍然像被加速器加速了一样狂跳不止，都快要跳出自己瘦弱的身体了，以至于他无法直视眼前的这个人，只想拉开与他的距离，金南俊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就好。”金南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可以回家了吗？”还没有让自己心脏稍稍安静下来的金硕珍没有回头，声音有点哆嗦地问他。

“嗯。”

收拾完书包，金硕珍走到金南俊的位置匆匆和他说了一句再见，便独自先走了，像是要赶紧逃离什么似的。此刻的校园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了，校道上的路灯还没有亮起来，金硕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金南俊就在自己家附近，即使自己还在没由头地害羞，但也忙折回去问他：“一起回家吗？”

“不了，你先走吧。”

“嗯， 好。那我先走了。”

从那天起，金硕珍每天放学都会乖乖地留下来写数学作业，写完了之后才回家，而数学一直不是很好的金硕珍总是会留到很晚，留到整个教室只剩下他和金南俊两个人，甚至留到要晚修的同学都已经吃完饭陆陆续续回来了。

即使如此，金南俊也没有抱怨过什么，一直陪着金硕珍，等到他写完了数学作业才回家。期间，金硕珍如果不去问他问题，他也不会主动打扰他，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金硕珍的斜后方，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到金硕珍和他说做完了才缓缓起身回自己的座位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因为金南俊都是搭公交上下学，而且两个人都不像郑号锡那样那么自然熟，容易打开话匣子，所以他们的关系仍旧是组长和组员。逐渐地，金硕珍想要多了解一下金南俊，想要了解这个愿意陪自己呆到很晚的他，这个总是不厌其烦地跟自己讲解一些很白痴的题目的他，总是会让自己很紧张很害羞只要距离一近自己想要逃离的他，他想要触碰他内心更加深层的柔软，偶尔看着跟自己讲题目的他甚至觉得这个男生真不错啊，长得也好看，两个酒窝简直太犯规了。很没有由头地，仅仅因为这些日子留下来一起做作业，偶尔讨论一下题目，金硕珍觉得好像喜欢上金南俊，虽然他有时候会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还是只喜欢他呆在自己身边的感觉，那种很像闵玧其小时候给过自己的陪伴的那种感觉，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爸妈所说的爱情，但是他想自己应该是喜欢他这个人的，喜欢一个人这种感觉总是没办法讲得清楚，就是喜欢，喜欢就是会在见不到的时候想念，会在可以见面的时候努力待久一点，会在晚上回想起今日和这个人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而有一种内心暖暖的感觉，这就够证明了。但不擅长社交的金硕珍不知道如何开口找话题，推进一下自己和金南俊的感情，他很想去请教郑号锡，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知不觉，期中考试过了快一个星期了，已经十二月了，一年又快要过完了。已至深冬的果川，每到下午放学时分，天色便已十分昏暗。期中考后，同组的其他成员都已经不把这个学习小组当成一回事，只有金硕珍还是坚持留下来把数学作业写完再走，毕竟他期中考的数学真的进步了很多，而金南俊也依旧坐在他的斜后方陪着他写作业，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他和金南俊之间的一种习惯了。

这一天下午，果川突然下起了磅礴大雨，很多人都没有带雨伞，包括金硕珍。

“你带了伞吗？”郑号锡正准备起身回家。

“没有。”

“那和我一起回家吗？我带了伞，你都好久没有和我一起回家了，我路上好无聊啊。”郑号锡冲着金硕珍撒起了娇。

“可是单车怎么办？”

“留在这里明天再骑回去呗。”

“嗯……”金硕珍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天气预告，“天气预报说六点雨就会停，我还是写完数学作业再回去吧。”

“硕珍~~~”郑号锡继续撒着娇。

金硕珍看了一眼他的伞，说：“你这把伞也很小，我肩膀很宽的，这样我们两个都会淋湿的。”

“好吧……”

“闵组长，你是不是没带伞啊？”这时郑号锡看到了站在门口望着天空一脸惆怅的闵玧其，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闵玧其回头白了郑号锡一眼，没有理会他。

“走啦，闵组长，我送你去饭堂啦。”郑号锡推着闵玧其往外走。

“……”

金硕珍看着这样的他们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这时他发现金南俊也没有回家，反而淡定自若地走过来在他的老位置坐了下来。他这一坐莫名让金硕珍很安心，也很开心。

“我带了伞。”

金硕珍提笔刚准备写第一个字，就隐约听到金南俊说了这一句话，但是他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当金硕珍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时，窗外的雨依旧下得很嚣张，丝毫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痕迹。

尽管他还没有想好等一下要怎么回家，但他还是转过身去跟金南俊讲：“我写完了，今天也辛苦你等我到这么晚了。”

“一起回家吧。”金南俊抬头看着他，“雨还没有停。”

“好。谢谢你。”

金南俊的伞不算小，但是金南俊和金硕珍两个人都是比较高而且肩膀比较宽厚，在这把伞下还是异常拥挤。

金硕珍的左手胳膊总是会不自觉的碰到金南俊抓伞的右手，即使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往右走了走，可他发现金南俊会不自觉地靠过来，还没到巴士站金硕珍就已经贴着右边的马路在走了，于是他只能把左手再往口袋里缩了缩，尽量让自己不碰到金南俊。

一次都没有坐过巴士回家的金硕珍，站在巴士站牌前研究了很久，可是怎么看也没有研究清楚自己到底要坐几路车回去。

“你住哪里？”金南俊凑了过来。

“嗯……B小区……”

“613路，我也坐那路回家，下了车走一段就到了。”

“嗯，好。”

沉默，又是沉默，金硕珍刚刚在走路的时候就很想打破这份该死的沉默，但是又实在不知道要抛出些什么话题，便也只能呆呆地看雨。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雨停？”金硕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打破了这份沉默。

“不知道。”

“……”金硕珍思索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要是明天早上还下雨，一起上学吗？”

金硕珍只是在学着郑号锡没话找话，想要尝试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打破一下他和金南俊的相处僵局，经常早上在校门口看到金南俊从私家车上下来的他是没有对此抱多大希望的。

“好。”

金硕珍很诧异地回头看着他，他竟然说好？

还没等他再张口说些什么，613路就进站了。

可能因为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高峰期，巴士特别的挤，金硕珍和金南俊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

“你站过一点我这里来，伞还在滴水。”金南俊用手拉了一下金硕珍，但很快他就松掉了。

“好”金硕珍站过去发现自己可以站的位置好像变大了那么一点，不用再很不自在地人贴着人了。

果川洞离Hit高很近，车很快就到了金硕珍家附近的巴士站。

从巴士站到金硕珍家要走上一小段的河堤，而金南俊家则要走得再远一点。金硕珍是知道金南俊可以不用走这条比较远的路回家的，便和他说不用送了，但他说其实也是没多多远，金硕珍这才让金南俊送他到了小区门口。本来金硕珍想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往下说的，但他还没有想到怎么衔接上，就已经到自家小区了。

“我到了，谢谢。”金硕珍向金南俊挥了挥手，转身往小区里面跑。

“嗯，再见。”

刚进小区门，金硕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金南俊的手机号码是什么，于是赶忙跑出去往他喊了一句：“你电话号码是什么？”

并没有走远的金南俊回过头来，很是疑惑，金硕珍接着说：“明天早上下雨的话我才好联系你。”

“1**********”金硕珍拿出手机飞快地记了下来，然后再次向金南俊挥了挥手说：“嗯，明天见。” 

“嗯。”